小七(墳墓帳)

源自台湾,长居日本
主张我流式刀柄,以通俗来说简称为刀
文绘双修,致力成为能够出书的作者

嫌弃文笔可以看图就好(笑哭


文豪野犬《自毁式爱情》

※文长注意

※太中

※自创人偶paro

※ooc可能有

※附图自绘

    

    

     

那是他不知第几次毁掉自己的心脏。

 

— — — — — —

 

他大概是这个城镇,又可能是这个国家里最完美的艺术品了,至少他从身边的人们口中是这麽听来的。

 

出自技术最好名声最响亮的人偶师之手,他全身上下用的都是最高级的零件,身穿最优质的丝绸,他的眼睛用的是美丽的深色琥珀,那头微卷的暗棕色发修饰英俊的面庞。

 

他就是完美的代名词,因而也被有钱的侯爵当作至宝捧在手上,这样的生活对於一个人偶来说,本该是最为理想也令人欣羡的。

 

「所以,这次又是怎麽拆的?」他坐在木桌子上,环视着这间有别於侯爵家的简陋小屋,举起右手嫌弃的摸了摸指尖沾染的机油,胸膛的盖子有双手在忙碌,而话声正来自於这个埋头苦干的男人。

  

这人是负责维修他的专属人偶师,原本制造出他的那位上了年纪,把工作交给自己的这位弟子之後跑去云游四海,到处逍遥去了。

 

「用石头砸开的。」他瞥了一眼离手不远的杯子,里头添了些劣质的咖啡,而後垂睫让一道阴影柔柔的刷上眼眸,男人抬眼望着他,皱眉着狠狠吸了口烟把他胸前的盖子给阖上。

 

「太宰治,你有什麽毛病?」男人放下了手中的工具,用沾上许多黑渍的抹布意思意思的擦了几下脏脏的手指,继续道:「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次了,你的零件价值如何你应该知道。」

 

年轻的人偶师望着师傅的作品叹气。

「你跟喜好自杀的人类有什麽区别?」

 

看着人偶师面色凝重的教训,他竟不合时宜的笑了起来,他的声音那样好听,却似乎缺少了某种东西。

  

「当然有区别,看看我。」太宰治一把拉住人偶师尚未清洁乾净的手,用力的拍在自己胸膛上,头倾斜着使发丝盖住了眼,他道:「我可是没有心跳的啊。」

 

「……」人偶师看着面前的人偶说着毫无温度的话语,一时间无言以对,事实上,太宰治是他的师傅所制造出缺陷最严重的人偶了。

 

人偶本不应拥有感情,却因为这样似人的缺陷反倒让世人着迷,如此贴近人类的作品被认为是最崇高的艺术。

 

『不要把他当作人偶看。』这是师傅要他谨记的一句话。

 

他的确是不能把太宰治当作一般的人偶来看,好比说三不五时的就把相当於人偶的心脏给拆下来这一点,他就不得不对太宰治上心。

 

让他不断尝试着自我了断的动机究竟是什麽?人偶师问了许多次都没有答案。

 

「你这次又做了什麽东西出来?」太宰跳下桌子,扯了挂在墙上的一条白净毛巾往胸前随意的抹了几下,弯腰观察起一具还未启动的人偶说。

 

「别把话说的一副我会失败的样子,虽然我的技术的确不如我师傅。」人偶师被太宰带有玩笑意味的语气惹得有些不服气,走到对方观察的那具人偶前蹲下,「反正我今天刚好要启动他,给你看看也无妨。」

 

太宰治听着人偶师絮絮叨叨的说起制造这人偶的过程,人偶师说,自己最喜欢夕阳,所以用了夕色作为这人偶的发,可太宰治却无法苟同。

 

他想跟人偶师说,你可有看过日光挪移在黄橘相间的花海上?在夏末的热浪里似是快要灼烧起,就是那样的暖橙。

 

然而当那人偶睁眼的一瞬,彷若海浪层层逼近的颜色令他叹息:「啊,我看你才是比你师傅更夸张的疯子。」

 

「哼,虽然比不上你的零件,但这孩子的眼睛绝对比你好上一百倍。」人偶师满意的看着太宰治那张完美的脸露出不正常的惊讶,重新望回自己的作品,那人偶正眨巴眨巴着眼睛到处观望。

 

「中也。」人偶回头望向他的制造者,脸上毫无表情,年轻人偶师又开口说:「你的名字,中原中也。」

 

然後太宰治笑了:「人偶师,我有没有说过你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他的目光始终离不开那双侵蚀思想的眸子。

 

「嘛,你倒是说过类似的。」人偶师勾起嘴角,那是得意的意思。

 

木桌上摆着的一杯喝剩三分满的咖啡溢散了热气,太宰治修好了他的心脏。

 

不过他开始天天想着闻闻这廉价的咖啡香。

  

— — — — — —

  

太宰治相信自己有了新的理由可以更常来拜访人偶师。

 

中原中也不是什麽高价的人偶,用的只是普通市集上买的到零件,甚至有些还是二手的,但这不能怪人偶师。

 

毕竟人偶师没有名气,也没有足够的金钱,更没有他师傅的技术,贵族可不会看上这种东西。

 

这样挺好的,太宰治想。

 

人偶师维修之後总要大睡一场,反正侯爵家会有人派马车来接他,这让他在等待中跟中原中也聊天的时间变得多了起来。

 

比如说,他教了中也上流社会的女人爱说的话,事後被人偶师骂了一通,那时他可是笑了很久很久。

 

有时候是分享自己的所见所闻,偶尔偷几本宅邸的书出来给中也看,之後,他教会了中也如何「笑」。

 

「又弄坏心脏了?」这是他不知第几次毁掉自己的心脏,太宰治往门口看去,抱着几只人偶手臂的中原中也摆出了跟人偶师一模一样的皱眉表情。

 

「跟人偶师混久了,你倒是与他越来越像了。」太宰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中也没说什麽,眉头还是皱着的,对此太宰治很郁闷,「你真无趣。」

 

他知道,人偶会模仿人类,若是制造者特意设定,他们也可以有特定情绪,但明显会生硬许多。

 

「你这次做的太过火,他只是人类,不像我们,他是会疲累的。」中原中也一点情绪也没有,嘴里说着不符的关心,人偶师倒在床上的时候跟他抱怨了不少太宰治的事迹,这次竟做出了把酒倒进心脏里的事情。

 

「为何不断寻死?你对於你的生活有什麽不满?」中也提问,纯属对於同为人偶两人却截然不同产生求知的疑惑。

 

太宰治没有笑。

 

中原中也回头望,太宰治毫无表情的模样让他意识到他们两个还是很像的。

 

「你觉得我想死的原因是什麽?」太宰治抛出新的质问,中原中也沈默着运转自己的记忆体。

 

「我不知道,我没有感情,我不明白作为人偶为何希望结束使用寿命。」

 

「很简单啊,中也。」太宰治故意打翻了木桌上的咖啡杯,沿着木纹不规则的缝隙,液体持续蔓延到桌边,下坠。

 

「一个杯子若是底部破了洞,盛不了水,那它还能算是个杯子吗?」

 

室内只听的见水滴落的声响,中也无声的摇摇头,太宰治低垂着脑袋凝望在地上渐渐汇聚的小水摊,沈默半晌。

 

「那麽,你能够说它不是杯子吗?」直到杯中的液体流乾他才再次提问,太宰治看着对方死板的脸终於又出现了一点困惑,然後再度摇头。

 

太宰治琥珀的眼变得更加阴暗了,中原中也看着,那样子就像是人类毫无希望的眼神。

 

「我并非人,也成为不了人偶。」

 

他不是个合格的人偶,他不应拥有感情,但他也不可能成为人类,无论是身体构造还是心灵都比真正的人差上许多。

 

那他是什麽?

 

选择自我毁灭是他用来断定自己究竟是什麽的最後手段,有些人类必须不断的用痛楚去感受自己活着,那麽太宰治作为人偶用这种毁坏核心的方式就相当与那些人们。

 

所以他明白了。

 

「我什麽都不是。」他语调甚至跟人类没有分别,近乎真实般的悲哀,中原中也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处,某种奇怪的骚动在环绕,他说不上来。

 

「坦尚尼亚石。」中原中也看到太宰治举起手直指他的双眼,歪了歪脑袋道:「比钻石还稀有的坦桑石?」即使太宰治多次跳跃性的问着问题他还是会回答。

 

不知远方的海洋是否也如你的双眸一样,偶尔扬起一片水花。

 

「那种石头很美,不是吗?」太宰治恢复笑容道,嘴角弯弯上扬着,中也又摸了一次自己的心。

 

好奇怪。

 

「我不知道,对你来说美丽是那样吗?」中原中也皱起眉宇,或许是在思考。

 

「我听到马车的声音了。」太宰治跳下桌,左脚踩到咖啡渍印出一排鞋印,他背对着中原中也停顿脚步回眸说起:「你何不问问人偶师,你的眼睛是怎麽做的?」

 

「啊。」中原中也微微眯起眼睛,蓝色宝石的光辉在他双眼里闪烁,太宰治举着右手轻指自己的眼睛,笑的像个人类一样。

 

不,比他所见过的任何人类笑的都还要灿烂,这一刻,至少在中原中也的眼中,太宰治成为了人类。


两个人偶都满心期待着每一次的见面,人偶师对於这样的情况除了欲哭无泪不知还能说些什麽。

 

「你就不能消停一下?只是想来我这里的话弄坏手臂什麽的都可以啊……」人偶师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修好太宰治,偏偏这家伙还能笑的如此没良心,虽然本来就没有就是了。

 

「不弄坏最重要的地方,待的时间可不够长啊。」太宰治把玩着拿在手中的零件,忽地想起了什麽道:「中也呢?」

 

「在房间里。」人偶师的手停滞了一瞬,轻缓的说。

 

太宰治仿佛听见了自己的核心传来喀哒一声,急促催着人偶师动作再快一些,胸前的盖子一被阖上他就坐不住的快步走向里头的房间。

 

「呦,太宰。」

 

中原中也坐在椅子上,腿上还摆着他上次带来的书,太宰治松了一口气,肩膀自然的下垂。

 

「你紧张什麽?」中也问说,太宰刚刚的反应就像是焦躁的人类。

 

嘛,还不是某个死人偶师适才吓他吓的刚组装零件都要散了。

 

「没事,看,我给你带了花来。」太宰治抓着从宅邸中偷采的鲜花,也不问意见就将一边的空花瓶给塞满了。

 

「怎麽今天待在室内?」他走向对方,靠在椅子扶手上侧身看着对方手里的书问。

 

哎呀,是海明威的作品呢。

 

中也阖上书本,抬眸流转自己如徜徉大海绑住太宰治视线的蓝,他道:「我的眼睛是坦尚尼亚石。」

 

而你觉得它们很美。

 

太宰治若有似无的撩起一抹笑意,中也看着那张脸,又说:「我的脚不能动了。」

 

中也笑着。

太宰治却不笑了。

  

— — — — — —

  

他曾要人偶师想想办法。

 

中原中也的使用寿命随着零件老化崩坏渐渐缩短,连开口说话都变得迟缓,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关机状态。

 

人偶师束手无策,毕竟不仅是中也的零件老旧难找,贫穷的人偶师也买不起多馀的零件更换,即使太宰治为人偶师带来些许的经济收益,也顶多是生活过的去而已。

 

太宰治望着连蓝眼都不复存在的中也笑不起来,为了让中也还能动,人偶师不得不将那碧蓝宝石低价脱手,他没有时间等。

 

中原中也如今只剩下听觉,他知道自己看不见都是不得已的。

 

可他仍旧想跟太宰治见上一面,作为一个从未有过自由的人偶来说,那是他第一次为了自己所愿发出请求。

 

修好之後就能见面了,中也相信着。

 

某天中也再次醒来,感觉已经锈蚀的左脚被换上了崭新的零件,他问起他的人偶师,对方只说是赚到了钱可以为他买起好零件。

 

中也很高兴,这样一来他不必走向被销毁的命运,他还可以再跟太宰治学习何谓人类。

 

他发现他是喜欢花的,也觉得阅读那些书本让自己更像个人。

 

人偶师几乎每天都为他换上了优良的零件,中也虽觉得奇怪却也没有提出疑惑,因为他相信人偶师只是难得的找到了好工作。

 

唯有一点——他的双眼便成了茶棕色,一如他记忆里那人偶眼神里藏着笑意的美丽双眸,人偶师对他感到抱歉,说是买不起高价的海蓝色眼睛,但他也觉得没什麽关系,虽然有些可惜。

 

那家伙可是很喜欢自己的蓝眼睛啊。

 

「跟我去个地方吧。」

 

中也的维修完成後,人偶师领着他出门。

 

他们路过繁华的城镇中心,走进了山间,四周人声消散静谧,脚底踩着烂叶与枯木遍布的湿地,风声在远处作响着吹乱树叶。

 

「废墟……?」直至向晚的暮色染的林间昏黄似败落的秋季,中也才看见前方的小房,墙上尽是斑驳的痕迹。


「不是废墟,中也——」人偶师回望他的双眸里写满悲伤:「这可是墓地啊。」

  

中也听着,脚却下意识的加快速度,他想见太宰治,他想跟他说说自己似乎明白什麽是人。

 

可他什麽都没找到。

 

中也回望人偶师,面带疑惑。

 

「中也,你觉得你为何现在能够站在这里?。」人偶师只丢下一句话,并嘱咐自己在这里待到明天早上。

 

他为何可以站在这里……不就是自己被修好了吗?虽然核心的部分总会隐隐作痛,他还是忍耐着。

 

维修的期间有什麽不同?

 

好比说以往上街时总能听见人民赞美着侯爵家里那完美的人偶艺术品,现在一句也没听到。

 

好比说人偶师从前经常守在电话前就怕错过侯爵家的通信的老习惯如今改掉了。

 

好比说隔三差五就喜欢往人偶师家里跑的太宰治,没有再来过了。

 

太宰治。

 

「太宰治在哪里?」他低声问起自己,胸口的心脏好像是运作不顺,他紧抓领口蹲下身姿。

 

痛。

好痛。

 

那是犹如生命被蚕食的梦境。

 

「太宰治在哪里?!」森林中响起心碎的声音。

 

太宰治教会他很多事情,包括他的那些自我怀疑,中原中也想,他从未对太宰治做过些什麽。

 

声线破碎在微凉的深夜里,再没有人听的清。

 

「中也。」人偶师望着那躺在泥土上的人偶,一手遮住双眼,人偶师叹气:「你可是哭了?」

 

人偶的白色衬衣全是尘土,中原中也的声音远的连风声都淡了:「我不知道。」

  

临走前他打翻的咖啡杯还在木纹桌上留下无法拭去的深色水印,不合时宜的生长着脆弱的爱。

 

太宰治坚定丶毫无後悔的神情成了一种深刻的记忆让人偶师多次的回想起。

 

起先是左脚,而後是关节丶右眼丶手臂,他从一个高价的人偶变得支离破碎,不再完整,但拆卸的过程他一直是嬉笑着的。

 

「你这样值得吗?」人偶师问道,一边递给他一杯水。

 

面对人偶师的问题,他笑而不语的往胸口倾斜手中那杯满载念想的心意。

 

那是他不知第几次毁掉自己的心脏。

 

或许有人骂他愚蠢,或许有人说他不值,可他不在乎。

 

因为他乐意。

 


评论(12)
热度(295)
  1. 共1人收藏了此图片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小七(墳墓帳) | Powered by LOFTER